小区对面有围墙,本来很安静,最近经常听到狗吠和斥责的声音。
二哈偶尔会推测围墙里的世界。 有和他一样的狗吗? 他们每天的生活怎么样?
下午,来了一只黄色的狗,在围墙的一个地方停下来,满是灰尘,好像在跑了很久。 二哈因为没见过,逃到对面,对着黄色的狗打了招呼。
“你是谁? 你住在哪里? 你在附近吗? 我怎么没见过你? ”二哈似乎对突然出现的这条黄狗很感兴趣,一口气问了几个问题,眼神不停地打量着对方。
黄狗一直靠在墙上,现在慢慢回头了。 “我也不知道自己是谁,也没有家。 我只记得以前叫黄土。 后来,他们叫我黄土。 ”黄土望着晶莹的毛色,有点吃惊,懒洋洋地说。
“我叫二哈。 是丈夫取的名字。 因为他说我看起来像两个人。 ”
黄土没有发出声音。
“为什么是很久以前了? ”二哈似乎不介意对方的无视,歪着头继续问。
“以前叫收容所,出来已经很久了。 ”黄土看着远方,夕阳西下,对面的高楼仿佛墨守成规。
“出来了吗? ”看着黄土瘦弱的身体,又看了看自己,恍然大悟。 “他们不是在虐待你吗?”
“虐待,什么是虐待? ’黄土好像听不懂。
“不仅是吊起你,还用鞭子抽你。 ”二人气愤地说,这一切都是他在电视上看到的,他每次看到这些都很生气。
“啊,用鞭子抽打是虐待吗? 没有那个”
“明明没有虐待你,为什么要跑? ”二哈感觉很难理解。
“因为我喜欢破坏! ”黄土转过头来,对着两个人咧嘴一笑,一脸得意的表情,眼中闪过一丝兴奋。
二哈有点无知。
“我不喜欢无聊的生活,所以我总是喜欢吵闹。 有时会撕裂东西,不知道为什么。 收容所里的人很不喜欢,后来弄了很多木桩,把我们一个个连在一起,但没什么用,最后弄了个大铁笼子,把我们关在铁笼子里。 笼子又小又矮,只能俯卧,很痛苦。 ”黄土的眼睛模糊着,仿佛又回到了那段岁月。
附近小区有一只大狼狗,每天都被粗链着,除了叫苦,只能原地打转。 被牵着鼻子走已经很可怕了。 还把很多狗关在小铁笼子里。 二哈不敢继续想。
“关铁笼子也是虐待! 和你相比,我很好。 ”二同情地说,“我从小就和丈夫在一起,生活很简单。 每天傍晚和丈夫出去散步,周末去附近的公园或者更远的地方玩。 我喜欢周末。 周末可以见到很多伙伴。 有雪花、咚咚、哮喘,还有女孩子。 雪全身雪白,咚咚的个子小,一点也不淘气,女孩子几乎不搭理我,所以我也咚咚的,完全在背上叫她的女神。 ”
二哈在这里嘿嘿一笑,“他们是我的好朋友,可惜见面的机会很少,每次见面都很着急。 ”二哈叹了一口气。
黄土有点害怕地看着二哈。 “你每天只能出去一点吗? 其他时间在哪里? ”
“是的,其他时候在卧室、客厅、厨房里玩。 今天没有丈夫。 门没关。 我也偷偷溜了。 ”二哈轻声说。
“那你每天在卧室、客厅、厨房里做什么玩? ”
二人歪着头,思考着。 “嗯,能玩的东西好像很少。 一会儿趴在沙发上,一会儿自己蹦蹦跳跳,把地方主人搞乱了,就会不高兴。 ”代顿继续说。 “小时候,把报纸撕毁,被主人罚站了一会儿啊。”
“你觉得这样的生活可以吗? ”
“好啊。 每天都不要担心。 ”
“你认识坏人吗? 我听小黑哥哥说,据说也有人因为做了坏事被抓进了黑暗的房间,每天只能出去一会儿。 而且总是有人在看他们,什么也做不了。”黄土盯着二哈,慢慢地说。 “你不觉得你们的生活很像吗? ”
二哈忍不住生气了。 “我不是坏人! 我和他们不一样! ”即使想反驳,也无话可说。
夕阳还在含羞,落日的余晖均匀地洒在大地上,围墙的影子拉得很长。
黄土竖起耳朵,认真地问着什么。
“天快黑了。 还不回去吗? 你不怕你主人骂你吗?”黄土好像没听到二哈的声音,善意地提醒了二哈。
“主人会找到我的。 平时很无聊,很无聊。 有时候我真的很想……”哈哈一声,突然似乎觉得不妥,马上闭上了嘴。
二哈看着黄土,小心翼翼地问。 “怎么了,刚才你提到的黑哥哥是谁? 你在等他吗? ”
黄土不理,呆呆地望着围墙。 二哈见他很着急,就说:“你们约好这个时候见面了吗? ”我问。
“是的,上次他出现的时候很早。 ”
正说着,突然传来狗吠,黄土的眼睛突然亮了起来,跳了起来。
那是一堵倒塌的墙,中间有铁丝网,黄土在铁丝网那里看。 两只沿着黄土的方向,看到了一只大黑狗,两只眼睛雪白。 他一言不发,只是迅速地听着黄土在说什么,黄土明显兴奋起来,二哈也有点听不懂她的话。
二哈慢慢走过去,黑狗抬头看着他,微微一笑。 “我是黑色的。 黄土已经告诉你了。 你没事吧? ”
二哈不太明白他的意思,茫然地点了点头。
黑看了一眼黄土,又转向二哈,“你认识燕子吗? ”。
“还珠格格啊。 我知道。 ”
“什么猪哥哥? ”黑呆呆地,用白眼看着,“燕子是鸟,在乡下很常见。 春天一到,它就从远处飞来,在家家户户的房梁上,一口一口地衔着泥,筑巢、下蛋,孵出更小的燕子。 燕子很傲慢,乡下人说燕子不吃掉在地上的食物。 以前不敢相信,后来有个男孩,很淘气,缠着爷爷抓燕子玩。 你觉得那只燕子在那之后怎么样了? ”
“飞走了吗? ”
黑又给了二哈一个白眼。 二哈茫然若失。
“燕子不到三天就死了。 ”二哈“啊”了一声后,小黑仰望了天空。 “是绝食而死的。 燕子果然不吃地上的虫子。 别说不吃落地的虫子,就是人从天上抓来的虫子也不吃。 后来,我知道燕子的世界里,有一个句话:不自由,毋宁死。你懂这句话意思吗?”
二哈不懂什么叫“毋宁死”,但自由还是知道点的。
它于是说道:“我知道什么是自由。有一次我在客厅里撒尿,被主人一顿喝斥。后来主人花了一天时间教我在墙角站着,两只前爪还要搭在一起,把头埋进去才行,弄得我很不舒服。主人还拍了照给我看,好难看,但主人却说萌萌哒。再后来,主人说,除了不能随地大小便,不能破坏东西,不能乱叫,不能……其他的,我都是自由的。
“除了这些,你还能干什么?”小黑神情,略有不屑。
“发呆,站墙角,睡觉。”二哈不假思索。
小黑心想你果然起对了名字,“后来那家人的房子中再没出现过燕子,那个男孩再也没有捉过燕子。在乡下,你可以捉麻雀,白头翁,啄木鸟,唯独不可以捉燕子,他们有很灵性。有时候我很羡慕他们,可以四处飞翔,也没有人会把他们捉来关在笼子里。”
黄土一直静静地听着,这些话她听小黑说过很多次,不明白他为何肯对二哈说这些。
“黄土,时候不早了,你还不回去,那位老爷爷应该着急了。”小黑提醒黄土道。
黄土其实早就知道,虽然恋恋不舍,终于还是走了。
等到黄土再也不见,小黑才把目光收回来,靠着墙躺下,叹了口气。
“黄土现在流浪了,每天都睡在桥洞下,和一个老爷爷,要饭的老爷爷,他们算得上相依为命。听黄土说,老爷爷家里很有钱,儿女也都很有出息,但没人愿意养他,他只好出来乞讨为生。哦,对了,听说他的儿子家养了好几只名犬呢。”小黑说完冲二哈狡黠一笑。
二哈觉得那笑里有很多东西。
“我本来在乡下,狗贩子从乡下或买或偷地弄了一车狗狗,要送往城里饭店。半途中,一群人出来指责那个狗贩子,有的人还动手打他。后来那些人出钱把我们买了下来,送到一个收容所,我和黄土就是在那里认识的,不过那时候黄土还很小。
开始的时候,那些人还会给钱,送东西到收容所,也有的人会挑一只狗带走。但没过多久,便没人来了,收容所狗多为患,又没有粮食,很多狗开始狂躁,收容所只好弄了几个大铁笼把我们关了进去。再后来有的狗开始逃跑,那时候我和黄土也商量逃跑,出去就算饿死也好过在此。第二天,黄土跑掉了,而我却被几个人带走了,说是要训练抓坏人。
到了这里,他们让我钻火圈、直立行、做算术、跳山羊;教我“傻笑、卖萌、生气、发呆”等奇怪的表情;把我的嘴涂红,鼻子抹黑,尖爪磨平……做不好就不给吃的,吊在狭小的笼子里。做得好,我才能有一小会儿时间休息,可是也没有机会去看看外面的树木、行人、马路……”说到这里,小黑坐了起来,肚子上几处烧伤留下的疤痕看得二哈有点想吐。
“我也是偷跑出来的,可是这个地方我跳不出去,围墙太高了。门口的人又很凶,我亲眼看到一只狗被打死,还有的被捉住,我可不敢从那里逃走。”
顿了顿,小黑继续说。
“听说我们的祖先是狼,聪明顽强,成群结队的时候,即便是老虎、狮子都害怕。不知道为什么我们叫狗,也许再过很多年,我们的后代会叫老鼠。”
二哈歪着头:狗怎么会变成老鼠呢?
夕阳悄无声息的走了,小区已经有了三两处灯光。
二哈发觉已经出来很久了,刚要向小黑道别,耳边忽然传来熟悉的声音:“二哈,二哈,跑哪去了,看我回头不罚你站墙角……”二哈再回头时,小黑已经走了。
拖着瘦弱的身子,耷拉着耳朵和尾巴,一步一步地走向视线的尽头。
后来,黄土来过一次,走的时候,和那天的小黑很像。
从那以后,二哈再也没听到围墙里有狗叫声,再也没看过黄土。
兴许小黑在马戏团成了大明星呢,二哈想。